奶思

【夜夜谈】第二季 第三十一夜 《忍将风月付东流》

   本来想虐的，但是发现没有什么灵感，于是变成了白开水，似乎......还可以算颗糖？

   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希望大家平心静气的观看，如有任何不适请退出。与原剧有所出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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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天璇终究是败了。

   昔日威名赫赫的天璇国，最终还是沦为了这乱世的一粒尘埃。天璇国主为保国民不遭杀戮，向遖宿递交了降书。然后遣散了所有大臣和侍从，一个人穿戴好朝服，用一场大火将自己和天璇变成了世人口中的过往。

   毓骁是想救他的，他总是那样善良而天真。被兄长保护在身后的他，总是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。所以他不知道，一个君王，亡国的君王，最好的结局只有一死。

   臣民可降，君王唯死。

   蹇宾、孟章，还有陵光，无一例外。

   乱世如此，非胜，即死。

   毓骁赶到大殿外时，火舌已将整个大殿吞噬，火光中隐隐透出陵光的面容，平静而坦然。

   毓骁突然感到很难过，转身却看到艮墨池冷漠的眼神，他走过去，轻声说：“艮卿，他是你的旧主.......”

   艮墨池的微笑没有半分温度，“是，只是旧主，王上以为，我会为他伤心吗？”接着，他似是自言自语道：“这样也好，那样骄傲的人……”

   毓骁有些惊讶于他的绝情，但转念一想，恐怕是自己话说的突兀，倒像是在质疑艮卿的忠诚。于是他什么也没说，只吩咐要好好安葬天璇王，便静静离开了。

   艮墨池看着他的背影，叹了口气，心中突然涌出一种欢快又难受的感觉。

   亡国之人，总是难堪的，艮墨池比任何人都明白。

   毓骁不懂，没关系，因为有艮墨池在，你永远也不必懂。

   艮墨池见过许多忠臣，天玑的那位年少英才的将军、自己的先生，他们都用泼天的壮志与绝世的才华为自己心中的那个人陪葬，无怨无悔。

   可是艮墨池想做的是良臣。他不会允许毓骁成为亡国之君，他会用自己的一切，成全毓骁的明君圣名。

   回遖宿的前一夜，毓骁约艮墨池在山崖边饮酒，星辰朗朗下，毓骁对他说：“艮卿，回遖宿后，永结同心。”

    他说这话的时候，漫天的银河星光似乎泼天倾洒下来，落在他的眼角眉梢，熠熠生辉。

   艮墨池将下巴抵在他的颈窝里轻轻磨蹭，他对他说：“好。”

   艮墨池闭上眼，仿佛看到了先生在对自己轻轻的摇头，一个时辰前先生说的话在耳边响起，“你会选择毓骁，并非因为他是明主，而是因为你爱上了他。”

   艮墨池在心里轻轻的回答，“是的，我很爱他。”所以我会让他成为明主，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。

   秋风渐起，慕容离的反心却是愈发蓬勃了起来，屡次越界的试探僭越，却皆因为毓骁的信任和包容不了了之。艮墨池清楚，这些优容换来的，绝不会是毓骁以为的感激和忠心。慕容离，来日必反！

   他必须要除掉慕容离，这块阻碍毓骁登顶的最大绊脚石。

   艮墨池出身杏林世家，擅救人，亦擅杀人。人之生死，往往掌握在医者的一念之间。

   于是一念痴迷，艮墨池将亲手调好的毒酒，与慕容离为太师带去的酒掉了包。

   他清楚，只有让毓骁亲眼看见最尊敬的老师死在慕容离手中，他才会彻底对慕容离死心，并恨之入骨。没有了从前那种无条件的信任，慕容离此前所作种种，聪颖如毓骁也就会慢慢想明白。

   一切如他所料，只是毓骁最终没忍心赐死慕容离，而是放他离开了。毓骁，终究是善良仁慈的。

   那夜毓骁喝了很多酒，要了艮墨池一次又一次，艮墨池只是紧紧的抱着他，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温暖着他。

   长大是很痛苦的，我不能为你分担这痛苦，便让我陪你一起痛吧。

   只是艮墨池低估了毓骁的聪敏，他很快发现了太师之死的不对劲之处。一个滚雷暴雨的夜里，毓骁将自己的疑问尽数抛出，是质问，却无比希望艮墨池可以否认。

   艮墨池跪在地上，寒气透过绵密的丝绒地毯丝丝缕缕的将他浸入，对面毓骁的眼神中，有着深深的怀疑，更多的却是迫切的期待。

   然而艮墨池没有否认，也没有辩解，一句平静的“是”无异于一道惊雷在毓骁的头顶炸开。毓骁的脸色倏忽苍白下去，他倒退几步，不可置信的望着艮墨池，眼中揉杂了震惊、受伤和愤恨，最后慢慢冷凝成将艮墨池钉死在原地的冷漠。

   他说：“赐八十一钉，针针见血！”雪色的衣袂拂过艮墨池的脸颊，不带任何的眷恋和温度。

   艮墨池这时终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属于一个真正帝王的冷酷和残忍，来自于他最后望向他的一眼。

   艮墨池的身体无力的跪坐在地上，如释重负。

   他做到了，毓骁终于成为了适合这个乱世的君王，以后他再也不需要被任何人保护，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了。

   八十一钉刺下来的痛楚中，艮墨池隐隐想起数月前自己被天璇的箭矢伤到，那箭上淬了剧毒，艮墨池饶是神医圣手，却也不能自医，只能暂时将表层的毒逼出，再服药压制毒性。然而毒还是慢慢的侵入了他的心脉。

   先生说，他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。

   半年，何其短暂。他还未看着毓骁成为天下共主，还未辅佐他做一个盛世之君，还未......爱够他，却再也没有时间了。

   毓骁那样善良而纯净，没有他在身边为他抵挡那些明刀暗箭，他会如何？艮墨池不敢再想。

   所以，唯有让毓骁看尽人间冷漠，人心丑恶，让他失去所有可以依靠之人，他才能长大，才能成为一个可以保护自己、君临天下的君王。

   所以艮墨池故意留下破绽，所以他不曾解释，让一切真相一夕之间血淋淋的暴露在毓骁面前，他知道，痛彻心扉后，毓骁便再也不会痛了。

   乱世天下，只有心如玄铁一般的人，才能成王！

   只是这一切，实在太过于残忍，不仅是对于毓骁，更是对于艮墨池自己。

   此事之后，毓骁会对他恨之入骨，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他。他那样爱毓骁，最终却让他恨毒了自己。

   艮墨池的眼前一片血红色的雾，他的意识开始慢慢涣散，却是轻笑了出来，呛出一口又一口的血沫。先生说过，他够狠，没错，他的确是最狠心的那个。对别人够狠，对自己最狠。

   先生的面容出现在黑暗中，艮墨池仿佛听到他问自己：“你，可曾后悔？”

   艮墨池昂起头，在心中骄傲的回答道：“所做之事，绝无后悔！”

   先生摇了摇头，失望的转身，艮墨池的世界终于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中......

   到最后，所有人都向他背过身离去。可他不后悔，他在所有时候里都做出了那时他认为最正确的选择，那时的他不曾后悔，那么今日的他亦无资格替当初的他言悔。

   北国此时已落了雪，仲堃仪提了一壶酒，浇在了艮墨池的墓前——他令门客将艮墨池的尸身送回，安葬在了故国国土上。

   “墨池，回家了。”仲堃仪坐在艮墨池的墓前，轻轻呢喃出这句话。仿佛还是那些年他们韶光正好，艮墨池出去疯玩滚了一身泥，仲堃仪站在门口向他笑着招手，“墨池，快回家，我给你烧了水洗澡！”身边碧色生生的立着一个少年，望着仲堃仪安静的微笑。

   只是年华转瞬，昔日故人，皆归了尘土。

   仲堃仪站起来，摸了摸艮墨池的墓碑，一如从前抚摸着艮墨池的头发一般，他笑了笑，道：“墨池，为师走了，过几天再来看你。”

   他走过孟章、公孙钤、齐之侃、蹇宾，他向他们一一问好，仿佛他们还活着，向他浅浅而笑。

   乱世天下，他仲堃仪不过又少了一个故人而已。

   ——许多年后，毓骁一统天下，彼时艮墨池墓前已青草茵茵、花叶郁郁了。

   他终究葬在了他的天下里。